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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9章 与此际相比
  “不敢当,门主忒谦了。”漱玉节老实不客气地接过话头,娓娓道:“七玄开宗,已传十数乃至数十代,我漱氏自有宗谱以来,便在水神岛落脚,倚之行走江湖。

 先祖于玉龙朝时做得什么,反倒不甚了了。可见,七玄从开始便是互不相属,不是由什么组织里分将出来,自无‘合’之一字可言。“既非旧制,那便是门主的发明了。为此,须得有充分理由,说服我等六派放弃既有祖宗成法,合一大派。

 此事与龙皇、鳞族血裔无关,如适才言,非是昔日玉龙朝有个什么一分为七,须得复原。你提出了前人所未发的全新构想,原该告诉我等:‘何以七玄非混一不可?’”符赤锦一贯不喜她的心机城府,也讨厌与她言谈之际,不得不时时提高警觉的纠结,此际却几乎要为她鼓掌喝采起来。

 漱玉节没有狼首的鄙,也无恶佛之霸气,更不似祭血魔君咄咄人、怪气,然而她一上来,就把鬼先生倚之为护符的“祖制说”破了个干干净净,何止摧枯拉朽?简直釜底薪!七玄乃鳞族血裔,与龙皇玄鳞、玉龙王朝,乃至三宗共治时期的道宗之间,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连,却不能说合七玄于一宗,便能重现玉龙王朝或天元道宗。

 当世七玄已存数百年,再怎么上溯源头,也只到各派开山祖师处。以玉龙一朝开枝散叶为号召,非但不实际,也吃了七玄的豆腐,其心可诛,断难揭过…

 漱玉节短短一席话,点出的正是此一关窍。鬼先生隔着殿中昏暗的透纸烛照,遥望她仙子般出尘的清容貌,暗自咬牙:“…好个杀人不见血的毒妇!”

 此时不宜妄动肝火,好在连这样的枝节他都事先沙盘推演过了,早有提防,从容应道:“宗主说对了一件事,却也说错了一件。

 以‘恢复祖制’、‘力分则弱’这等俗烂藉口,也未免小瞧了诸位,这点,宗主是说对啦,然而,宗主说七玄源,上不及龙皇,却是大错特错。”

 一指场中妖刀:“诸位以为妖刀是什么?却是何人所造?妖刀中所藏武学,又是何人传落,其用意为何…这些个问题,统括来说,可以‘龙皇’二字作结。”

 聂冥途冷笑:“这几把刀,怎瞧都不像自土里掘出的千年古物。你不只当咱们是傻瓜,还欺人眼瞎啊。”鬼先生怡然笑道:“狼首眼盲心不盲,这几把刀虽非千年古物,其中刀魄却是。

 当年试图以妖刀兴的阴谋家,将得自玉龙朝的刀魄铸了进刀中,才使千年前的龙皇铁卫,重现当世。”“龙…龙皇铁卫?”漱玉节喃喃覆诵。“正是。”

 鬼先生道:“龙皇玄鳞有七名铁卫,各得龙皇一部分武功,为保护永生的龙皇,铁卫也必须有不死的生命…但人谁无死?于是龙皇便将武学髓保存在刀魄中,纵使刀卫身殒、镔铁坏灭,只消刀魄犹存,铁卫随时都能再复现,永远不老不死。”

 目光投向漱玉节:“帝窟五岛的先人虽传下了《三并照》、《虹尊刀法》两套武功,以付食尘玄母之用,当年先父有幸承教于符承明符老宗主,说虹尊刀法虽是一等一的绝学。

 然而内力之运使与奥的招数间,似有微妙隔阂,虽威力强大,却始终有棋差一着之感,反不如其他帝字绝学圆转如意,收发由心。食尘、玄母虽无相对应的妖刀武学,我料在内藏的刀魄中,有足以解破这层疑难的关键。”

 他单手负后环视众人,意态从容,略微提高了音调:“我在七玄传的古籍之内,不但找到龙皇铁卫的记载,更恃以觅得龙皇祭殿之所在。炮制刀尸所使用的秘仪,不过是对铁卫传承的劣模仿,在祭殿中,有安全无虞的方法,可得刀魄中所藏武技。

 “狼首说得没错,我的确可以悄悄搜集七柄圣器,进入祭殿独占这个秘密,如此一来,只消对付帝窟黑岛一脉,取得食尘玄母即可,胜过此际在这荒山野岭中,面对诸位英雄人杰。

 但我猜我那迂过头的亡父,应不乐见我如此作为。“宗主若不算健忘,那狗贼凭藉恶毒手段、肆五岛之际,是我送了第一枚解药与宗主,才有后头延聘神医破解丹方的可能。

 我非问宗主讨人情,只想问问宗主和老神君,若所者仅是两柄神异的刀剑兵器,需不需要多此一举?还是我该于五岛与大敌混战之际,乘取之?”

 薛百螣亦知雷丹解药之事,光是这条人情,五帝窟便不好再与鬼先生放对,敛眸闭口,当是默认。

 漱玉节却没忒好打发,淡淡一笑,悠然道:“门主义举,五岛铭敢五内,然而以七玄之作派,门主应趁攻打五岛、夺取刀剑,方是自然。如此,虽不免与我五岛结怨,但怎么说也是我等技不如人,授之以柄,岂有怨言?

 只好调养生息,后再讨回来便是。正所谓:‘以直报怨。’然门主所为,已超乎常情,便是‘文舞钧天’邵咸尊居正道魁首,亦不免被认为‘欺世盗名’,况乎狐异门?”角落里响起清脆的抚掌声,却是聂冥途仰头大笑。

 “痛快!好一个方是自然!七玄本就是魔外道,哪来忒多惺惺作态?胤家小子,你做过头啦。这要说没什么阴谋,怕是谁也不信。”

 鬼先生道:“二位说得斩钉截铁,连我都快要相信自己居心叵测啦。怎地我爹大仁大义,天下人习惯似的,到我这儿就全变了样?”

 薛百螣本已闭口,闻言猛一抬眼,眸中光暴绽,沉声道:“你爹可没藏头尾的,以假面目示人。在场也不是人人都欢喜服气他,可没人拿他来说事。你小心点儿。”

 鬼先生不无尴尬,却不好与他反脸,举起双手作投降状,耸肩笑道:“老神君教训得是。无奈我从小背负着血海深仇,仇家遍布天下不说,还都是正道栋梁,小心惯了,才能活到现在。既然今在场都是自家人,也没甚不方便的,就由我来抛砖引玉,大伙坦诚相见。”

 双手食中二指一勾,轻轻巧巧揭下面具,出一张方颔隆准、英气,充男子气概的年轻面庞来。

 “在下姓胤,这点大伙儿都知道啦,单名一个‘铿’字,乃狐异门之正统继承人。先父讳上丹下书,人称‘鸣火玉狐’,这点相信诸位也猜得七七八八。这个名头打今儿起,由我胤铿承继,后凡我狐异门之主,世世代代均以‘鸣火玉狐’为号。”

 他立于大殿中央,几乎所有人都能见得,薛百螣见这张脸说像胤丹书,又有几分不似之处,倒与胡彦之肖极,直如一模刻就,暗忖:“他俩果然是亲兄弟。”

 鬼先生此举又出众人意料,说是“抛砖引玉”但祭血魔君、鬼王宿冥等另有掩饰身份,决计不能除下遮覆之物,以真面目示人,然先声夺人的威慑效果丝毫不减。

 聂冥途于阿兰山十方圆明殿与他相会时适逢白,昔日江湖上威名赫赫的“照蜮狼眼”形同半盲,与此际相比,差别直如天地云泥,难以确定哪一张才是他的真面目,微眯起青黄异瞳,试图看出颔耳间的易容痕迹。只可惜端详了半天,却没见什么破绽,但也不能就此认定“琉璃佛子”那张男生女相的美丽面庞是假。

 就着聂冥途逐渐消淡的记忆,明显看得出“鬼先生”的形容酷似胤丹书,而佛子的皮相则得自他那倾城倾国的母亲,只消以巧妙的易容手法强调出父母血统的特徵,看来便直若两人。鬼先生挂着糊纸面具,以及在面具下备妥一张得以示人的脸孔,为的就是应付这种状况。  WAp.aIhE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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